环球瞭望：日本被自己边缘化

陈亮911

　据日本媒体报道，2月16日起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将对日本进行为期2天的访问。日本成为希拉里上任之后出访的第一站，担心美国再次搞“越顶”外交的日本政界许多人因此兴奋难已，以为这表明美国民主党奥巴马政权依然看重日本，日美同盟在美国外交上的重要地位没有变，日本终于通过希拉里首站访日挽回了1998年因克林顿总统“越顶”访华而丢掉的面子。

　　其实，希拉里第一站出访日本，不过是为了安抚一下日本;希拉里曾表示美日同盟是“美国亚洲政策的基石”，但既为“基石”则“基石”就不应只有一块。日本为什么对这些本不值得太认真的事如此认真，乃是因为日本惧怕与美国的同盟关系松弛，造成日本在美国外交战略中的地位下降。这是空穴来风，事出有因。几十年来，日本始终自视为亚洲老大、“雁行之首”，但近年来日本感到这一老大地位开始受到中国的威胁和挑战，甚至向与中国作对的右翼人物石原慎太郎也抛弃了“成见”，赞成“中国将朝鲜吞并”。日本遭美国轻视、在国际事务中逐渐被边缘化已成为世人议论渐多的话题。

　　先看看美国的态度。如果说2007年5月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基廷访华表示“可以理解中国研发航母，美国愿意就此提供帮助”时，世人尚难解其真意，那么在2008年夏季美国《外交》杂志提出“美中G2模式”这一新奇且重大的战略构想，其后奥巴马的高参布热津斯基表示“美中应该联合起来有所作为”，美国重视中国、看好中国的政策则已不为世人所疑。又据日本《读卖新闻》报道，奥巴马就任美国总统后已决定和中国政府进行更高级别的定期战略对话，对话内容涵盖政治、经济及安全领域，希望以美国副总统拜登和中国总理温家宝互访的形式进行。希拉里也表示，美国高度重视发展美中关系，愿与中国建立积极的合作关系，加强战略性对话及各领域合作，共同积极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等挑战。前总统克林顿则在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上表示“美国要走出危机，不能没有中国等国家的支持”。

　　西方其他国家在金融危机日益严重的时刻也纷纷看好中国，视中国为经济恢复之希望所在。温家宝总理访欧期间，瑞士媒体称中瑞双方达成多项合作协议是“中国向欧洲伸出解决危机的援助之手”。德国总理默克尔说，德方高度重视中国的国际地位和作用，愿进一步提升两国对话合作水平。英国首相布朗表示“中英间建立起强大的关系，将成为帮助我们渡过难关的关键力量，以及在未来实现(经济)增长和繁荣的强劲推动力”。 法国总理菲永表示希望加深与中国的关系，“我们需要中国，世界也要靠中国走出经济衰退”。欧盟高级代表索拉纳表示“中欧关系意义深远”，

　　“是一种战略伙伴关系”。在当前金融危机肆虐全球之际，欧盟和中国的经济关系“必须更好、更为深化”，中国和欧盟必须在重大国际问题上展开密切合作。

　　世界各国对中国褒言如潮，但中国尚有自知之明，既不视之为“捧杀”，也不忘乎所以，乘他国之危，谋己国之利，而要和衷共济，履行大国责任。但日本对此却是神经过敏，坐立不安，不解各国为何漠视同样有巨额外汇储备的日本而捧起社会主义的中国来。时至今日仍在坚持所谓的“价值观外交”逻辑的日本要尽一切努力避免日本在国际事务中地位下降，被边缘化。日本当上了一个月的联合国安理会轮值主席，和马耳代夫当轮值主席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日本却把这件事当作防止被边缘化的重要一招棋。日本学者北冈伸一在2008年11月号日本《外交论坛》撰文《歧路日本——积极的和平主义与全球外交》，认为今后“能否甩掉冷战时代的残渣，开创一个新的外交前景并创建一套与之相适应的机制，日本外交面临重大抉择”。“在今后的几年内，如果日本过不了这一关，则日本将不得不沦为与世界的大趋势无关紧要的二流国家。”北冈担心日本沦为“二流国家”意即在国际事务中被边缘化。

　　应该说，北冈的担心并非仅仅出于日本人惯有的危机意识，而是面对现实变化而产生的焦躁和不安心理的显露。日本《读卖新闻》2008年12月曾载文《日本在世界的视线中变冷》，称英国一些大学的日本专业或研究机构陆续下马停办，而转向中国研究。常驻日本的外国记者和新闻机构大幅度减少，外国媒体对日本的关注程度不断下降。英国《时代》杂志驻东京的经济部主任列奥?路易斯一语道出实情，现在报道日本很是麻烦，因为“登了也没有人看”。所以，日本在国际事务中被边缘化，不是未来时，而是现在进行时。

　　然而需要强调的是，日本在国际事务中被边缘化，不是被别人边缘化，而是被自己边缘化。一旦日本如北冈所愿完全抛弃了“和平主义壁垒”，同时无法摆脱政局不稳状态，继续坚持所谓的“价值观外交”和“一根筋”式的从美外交，经济实力不断下降并减少对外援助，则日本在国际事务中就会不断被边缘化。正如不久前曾任美国国防部负责亚太地区国际安全事务的代理副部长理查德?劳利斯(Richard P. Lawless)所言: “日本缺乏自信和自我主张，自己把自己赶到角落里”，对美国来说日本是“患了自闭症的伙伴”。

　　细想起来，日本被边缘化似有其必然性。国际政治舞台上的好戏还在后头，念念不忘从美外交的日本在这出大戏中除了跟在美国后面跑跑龙套，还能扮演什么角色？近代以来，日本国内“大日本主义”与“小日本主义”的争论始终没有间断过，日本曾两度在亚洲乃至世界风光无限，但日本不可能风光千年，万年风光。有《元曲》唱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日本不如像作家五木宽之最近在《中央公论》撰文所主张的那样，做好面对衰退的精神准备，追求“优雅的缩小”，做一个像希腊、葡萄牙、西班牙那样的受世界尊敬的国家。其实，边缘化不等于耻辱。风水轮流转，你我各百年，走进边缘化也是为下一次东山再起做准备。虽然不知日本是否有能力像西班牙那样在世界各地设立日本版的“塞万提斯学院”以传播日本文化，但仍希望日本能想通这一点，实现“优雅的”、充满绅士风度的边缘化。